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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笔力做底 国画只是张皮 时间:2013-12-23 09:13:07 来源:

 笔墨者,传统中国画之精魂。近代大画家黄宾虹曾对笔墨做了精准的解读,归纳出了“五笔七墨”说。可以说,笔是骨,墨是肉,缺了这两者,国画就难以立起来。但到了今天,很多国画家在笔力方面颇有欠缺,创作时往往不敢露笔,多以反复涂染等借鉴西画的手法来表现对象。那么,对于当代中国画而言,“笔”究竟还重不重要?没有笔力做底,国画的继承和发展还有没有“奔头”?就此,画家和理论家们展开了深入的探讨。

  笔墨未经锤炼  画面破绽百出

  在当下的中国画坛上,很多画家传统功力不行、笔墨功夫不到家、文化修养不到位,造成下笔很软弱,线条浮在纸面上。导致这一问题的原因在于人们对“笔墨”普遍存在着误读,从而影响了画家的艺术追求,影响了观众的艺术判断,甚至连国画艺术的评判标准都被解构掉。

  那么,何谓“笔墨”呢?

  广义的笔墨是对整个中国绘画技法的通称,狭义的笔墨指的是笔和墨的具体运用。笔方面,前人总结出了勾、勒、皴、擦、点等技法,墨方面,则归纳出了烘、染、破、泼、积等技法。但除了广义、狭义的笔墨说之外,其实笔墨还应该有一个文化上的解读。唐代大理论家张彦远在《历代名画记》中就提到,南齐谢赫已提出了中国画要“骨法用笔”,画作的骨是要用笔去体现的。张彦远还说到“运墨而五色具”,可见唐人对墨也有很明确的认知了。所以,在中国文化里面,笔是立形质的,墨是分阴阳的,这关乎中国的传统美学、古典哲学。如果我们轻易地否定它,或者做很肤浅的解读,就可能丢失掉传统文化的内核。因此,无论从哪个角度讲,如果对中国文化葆有敬畏之心的话,国画家们都应该好好地去研读笔墨,努力补补课。

  几年前,吴冠中先生曾说过“笔墨等于零”,引起了美术界的争论。其实,他所指的是脱离了画面需要的笔墨,而参与争论的很多人将这一前提给割舍掉了,单纯来谈“笔墨等于零”,有人因此而批评吴冠中,有人又因此认为笔墨在今天完全不重要了,这都是歪曲了吴老的原意。

  在很多学术会议上,我和其他研究者都直率甚至尖锐地指出:中国当代绘画缺乏书写性,写意创作被边缘化了;制作性强的作品大行其道,尤其是大幅工笔作品大量出现,在国家级美展中成为压倒性优势,这是很令人忧虑的。笔墨是艺术家发展的根基,否则,缺乏积累、传承,就谈不上光大中国画了。好画,好的笔墨语言,是可以反复品味的,有一种余音绕梁的魅力。这必须通过经年累月的锤炼而得,不可能一蹴而就,但在今天这个时代,太多人急功近利,赶着出效果,所画的东西,乍一看还过得去,细细品读则破绽百出。其实,对这样的东西,艺术家心知肚明。观众在水平、经验还不足的时候,可能看不出来,随着修养的提高,大家慢慢会看懂的,这些肤浅、浮华的东西,终将被历史淘汰,能传承久远的必定是那些笔墨精到、入木三分的作品。

  线条直追古人  要靠书法功底

  陆俨少说过,画家“十分功夫”须得“四分读书,三分写字,三分画画”,读书是将画家的作品气象提升为文人画,具有改变格局的意义;而写字更具体,笔到哪个程度,画作的线条、骨力就能到哪个程度。有了笔,哪怕只是画一棵树,也会很有看头。没有笔,画作就只是具有形和色的壳,严重一点说,像一具尸体,有发肤却没有气息。若论造型、色彩,国画终究比不过西画。

  国画中的韵是先天的,犹如声乐中的音质,笔是后天的,靠功力靠练习得来。有评论家说我画作中的每根线条是可以直通秦汉的,这得自于我从不间断的书法练习。如果画家常临帖,那他的线条就比较秀美;如果画家多写碑,那他的线条就比较拙厚;如果画家爱临金文,那他的线条就比较有神韵。而且,画家通过对书法的深入研究和习练,可以借其“穿越”回那个朝代,理解当时的艺术精神。

  我们都知道,古人的画作,现存下来最早的是仿晋人顾恺之的作品,他的《女史箴图》、《洛神赋图》、《列女仁智图》均为唐宋摹本。而古人的字,我们通过甲骨文、金文、石刻、陶片等,可以直追历朝历代的书法真迹。如果勤于书法练习,对古人的精神也就能理解得更深更远更透。因此,一个画家只要拉出一条线来,这条线是唐的、晋的、汉的?是碑的、帖的?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,就知道你的学问到哪里。从小的方面讲,书法功底让画的线条有质量,从大的方面看,书法功底让画作有了气象,字的修炼到了秦汉,那你的画自然会被带到秦汉。

  当下,很多人觉得这种说法玄之又玄,主要原因在于大多数人的修养还不够。很多画家的作品既没笔也没墨:本来墨分五色,到了一些画家手里,墨只剩下焦黑一片;字不过关,或者只停留在帖的阶段,拉出来的线就软弱无骨、看不出内涵,画作也就无法立起来。画画要画得进去,看画也要看得进去,而画面的笔力线条就是入的通道,像八大山人的作品,你看进去了,就会惊为天作。很多人临摹我的画,总临不好,就是因为看着很有内容,但临摹者笔墨不到家,一下笔发现什么都没有。

  当然,国画的式微是时代所趋,属于没有办法的事,以前我们的国画教育是老师带徒弟,唐诗宋词背进肚子里,临摹碑帖直追古人,后来美术教育整个引进前苏联和西方模式,要的只是造型,这样就把中国画的根基给毁了。最近,浙江美院的一批老教授要求学生按照老祖宗的方法去学国画,读书、写字,进行通才教育,我以为这非常好。只有打好了根基,在真正创作的时候,画家才能自由地寻找到气的出口,而不必再考虑技术层面的问题。

  不必强调笔墨说

  应该讲究点线面

  现在很多人想革新中国画,有的直接就把笔墨放弃掉了。其实,丢了笔墨,虽然仍旧是艺术品,但肯定不是中国画,对中国画的继承发展没有什么意义。而完全循规蹈矩按着笔墨技法的老传统走,又太旧,不适应时代的需要。因此,对当代中国画而言,笔墨一定要跟传统大不相同。

  先说笔吧。中国画的笔性,主要体现在线上,两千年来,中国画一直用线来表现对象,为绘画艺术立下了大功。西画则是在面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如果中国画放弃线,那就是放弃最大的优势,很不可取。中国画的线也还没发展到极致,仍然有很大的探索空间。十八描在今天已经不够用了,我以为,每一位国画家都应该创造出自己独有的“线”,像潘天寿就用指头创造了独特的线。用竹签来画线,可以,用色料来勾线,也可以。只要有线,作品就能体现出骨力。用线也不必讲求书法功底,一讲书法,就把画家的发挥空间给限制住了。线越多,方法越多,说明中国画在元素上就拓展了。

  在面上,传统中国画以墨为主,现在的中国画则应该以色彩为主。单纯用墨,一望黑乎乎一片,跟现代空间很不协调,年轻人也不喜欢,所以不能再由墨来一统天下了。要体现当代中国画的创新性,在色彩上就要有大突破。

  点方面,可以拓荒的就更多了。中国古人中,只有米芾用点来作画,西方则只有一个修拉爱用点。点是一片广阔的处女地。

  不管国画还是西画,无论抽象、印象还是具象,其实绘画都逃脱不了点、线、面这三种技法。所以,当代中国画不必再说笔墨,直接讲点线面就可以了,三者搭配好了,就是好的作品。

  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副院长 张彦:

  笔墨当随时代 吸收可更宽泛

  中国画的笔墨是一个庞大的体系,几千年来,始终跟随着人文精神的变迁在向前推进。

  先举几个具体的例子吧。

  谈到笔墨,就绕不开元四家之一的倪云林,他那种萧疏简远的笔法,通透、苍茫的墨色,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他自己的心绪,这跟整个时代及他自己的情感是分不开的;离我们更近一些的傅抱石,他的作品潇洒苍劲,也跟他所处的时代和个人精神状态分不开;再说当代的林丰俗,他的笔墨体现出了清新而劲健的内涵,透露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,跟他所处的时代及他的个人颖悟也密切相关。今天的画家,在我看来,大部分对笔墨仍然很讲究,只是所呈现出来的效果跟古人所强调的笔精墨妙不太一样。很多老先生都讲过:“笔墨当随时代。”时代在变,笔墨状态也不能不变。中国画具有强大生命力,一直在往前走,一再证明了它随着不同时代必然呈现不同的面貌。

  在潮州写生时,我遇到了一位卖马蹄的大哥,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,像变魔术一样一会儿就削好了一个马蹄。当时我便在想,笔墨之于画家,就犹如一把小刀,最终目的不过是要把马蹄削好,所以笔墨是附丽于客观对象的。今天这个时代,画家们所要表现的东西太丰富、太多样了,我们完全可以用更加开阔的视野来看待笔墨,而不应该纠结于这形而下的技巧上。对于一位实践者而言,他长年的积累、修炼,总会得到自己的体验和提升。像我经常在外写生,就是把画室搬到大自然中,在对景写生中锤炼自己的笔墨。即使每年面对同样的景,画十遍二十遍,在笔墨方面仍然会往前走。当然,现在画画的人太多,有的画家在对中国传统文化、对笔墨认识还不够的情况下,只是拿来古人的一些符号,不断自我重复,使创作变得很概念化、很僵硬,那是一种另类。

  对于大多数国画家而言,都在实践中做着不同方向的探索和融合,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创作时代。我们可以想想大唐的气度,当时西域文化蜂拥而来,无论服装、饮食、乐器还是绘画,种种异域风情涌向了洛阳,唐人来者不拒,融合进去,仍然是汉文化的一部分,从而在绘画、音乐等艺术中焕发出一种瑰丽大气的时代气息。由是观之,对当代国画的笔墨过于忧虑,大可不必。

  突破古人很重要 探索必然要冒险

  当下国画作品基本呈现出新的创作面貌,但与传统比较,确实在笔力方面有差距。然而,时代已大不相同,在笔墨上我们是否还应该拿古人的标准来要求今天的国画家?

  回顾历史,中国画的笔墨一直就在向前推进,从唐宋元明清一路发展过来,不断总结,不断集大成。既然有探索,肯定就是有差别。今天也是同理,我们在笔墨上不可能跟古人面目相同。很多热爱传统的人或许会摇着头说:这样的笔墨不对头。其实,想想看,当今这个时代,或者说近十年来,社会的发展速度超越了过去几千年,我们的艺术所面对的一切,比古人丰富多了。因此,今天的国画要继续存在下去,就必定要突破古人的规定性。而要推进就必然要冒险,每个人都可以寻找自己的方法,这正是今天的国画艺术魅力所在。就像我自己,早年经历“85”新潮的激荡,着力于向西方学习,在笔方面考虑会少一些,墨方面的探索会多一点,而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对传统的东西越发感兴趣,所以在笔和墨上,更加重视齐头并进。这当中自然有我自己的理解、判断与选择,跟前人、后辈都不同。

  我始终认为,当代国画家在创作上首先要做到让自己满意,这才是最靠谱的。将来自然会大浪淘沙留下来一些历史认可的作品,那就不是个人所能决定得了的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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